爱情电影的转折点，出现在35年前

作者：Caroline Siede

译者：Issac

校对：易二三

来源：《AVclub》

如果你不知道《漂亮女人》有多经典，可以想一想这部电影至少包含了四五套人们一穿上就能被认作是万圣节服装的套装。对任何一部电影来说，这都是了不得的纪录，更别说这是一部现代浪漫喜剧了。

《漂亮女人》

实际上，说到经典画面，在这一类型中，我不确定还有哪一部影片的经典画面能比《漂亮女人》里的更多。从茱莉娅·罗伯茨在浴缸里唱歌、对着珠宝盒大笑，到理查·基尔爬安全梯、手捧鲜花，《漂亮女人》是有史以来最常被致敬和模仿的浪漫喜剧。

这属于那类刻进我们文化基因的电影，它不仅仅是一部电影，还是用来检验这一类型的作品能否感动人心的试金石。

那是因为《漂亮女人》奠定了我们所认为的浪漫喜剧的基础。1989年的《当哈利遇到莎莉》和1990年的《漂亮女人》一前一后，开启了当时人们所说的「浪漫喜剧的复兴」，也是如今我们所认为的这一类型的全盛时期。这两部电影清晰地确立了浪漫喜剧的模板。

《当哈利遇到莎莉》比较平实，是一部风格相对现实的喜剧，唯一阻碍两位主人公相爱的是他们没有意识到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漂亮女人》更依靠于高概念的前提，并且其定位显然是当代的童话故事。

这些模板早就已经存在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代表是《月色撩人》《落水姻缘》），但《当哈利遇到莎莉》和《漂亮女人》使其在现代得到了巩固。这两部电影都口碑、票房双丰收，也都吸引了奥斯卡的注意——诺拉·艾芙隆的《当哈利遇到莎莉》提名最佳原创剧本，茱莉娅·罗伯茨则因《漂亮女人》赢得最佳女主角提名。

特别是《漂亮女人》在票房上获得了巨大成功。该片国内收获1.784亿美元（全球票房高达4.634亿美元），而它的成本仅有1400万美元。那时候，这是有史以来最卖座的浪漫喜剧，在售票数上，至今都高居这一类型的榜首。

《漂亮女人》证明了浪漫喜剧也可能赢得高额票房，更重要的是，它可能帮助这一类型主宰了九十年代以及二十一世纪初的电影市场。

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恰如其分，因为《漂亮女人》本就是一部三句话不离钱的电影。实际上，第一句台词就是，「不管他们说什么，都跟钱有关。」《漂亮女人》既是经典的灰姑娘童话，也是萧伯纳笔下的《卖花女》，但该片中女主在努力跨越阶级的叙事上更加复杂。

片中见不到充满魔力的水晶鞋与英国长者打赌的情节，而是活泼可爱的性工作者薇薇安·沃德（茱莉娅·罗伯茨饰演）定下协议，努力向上爬。为了3000美元，她同意整个周末都陪伴着迷人却有感情障碍的公司掠夺者爱德华·路易斯（理查·基尔饰演），与他一起去洛杉矶出差。

在两人第一次奇怪地相遇之后——爱德华一开始是为了问路才在好莱坞大道捎上薇薇安——他们第一次达成共识是金钱第一的生活准则。「我从不拿钱开玩笑，」薇薇安说道。「我也如此，」爱德华回答。

《漂亮女人》明显在拿薇薇安和爱德华做对比。「我们非常相似，」他开玩笑说。为了避免误会，他又补充，「我们都为了钱伤害别人。」薇薇安和爱德华为了不在生意上牵扯感情，有着严苛的准则——他是因为父亲的去世（比如，他小心翼翼），她则是因为不想爱上自己的客人（比如，她心很大）。

自然，这也就意味着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他们自己意识不到，因为将两人拴在一起的金钱协议也是最终阻隔在两人以及薇薇安的「去他妈的灰姑娘美梦」之间的障碍。

一直以来，有人批评《漂亮女人》美化了性工作者，甚至时至今日还偶有这样的声音。鉴于性服务是一个十分复杂且多面的议题，可以说这则童话般的浪漫喜剧并没有仔细讨论这个话题。但是如今再看一次这部电影——在当今一个支持性工作者已经成为更加主流的女性主义立场的时代——它比你预想得更加出色。

《漂亮女人》指出了性工作可能很危险，也表示了薇薇安及其室友凯特最一开始并没有想要走这条路。但是，也不能因此评判他们的工作。薇薇安和凯特都依靠着一句格言骄傲地活着，「我们来决定客户，时间以及收费。」

最为别具一格的地方在于，《漂亮女人》所描写的薇薇安和凯特的友谊是对双方都十分积极的存在，而非代表着薇薇安在自我实现之旅上必须抛弃的堕落世界。再一次，这里更好地探索了性工作，即使是在一个浪漫喜剧的语境之中。

这些包含了英国电视节目《秘密日记之美国拉拉队》和FX的《姿态》的元素，后者不是浪漫喜剧，但它以变性后的黑人女性的视角，讲述了一个似乎有意解构了《漂亮女人》的叙事的故事。

《漂亮女人》在通过童话故事来讨论社会议题方面，避免了原本会是一场灾难的可能性。

不过这部电影也并不完美。在刻画薇薇安通往上层阶级的方式上，有些高人一等的做派。她一开始带有玩酷女孩儿的刻板印象——精通汽车知识，言行粗鲁，不太可爱。她那「不接吻」的准则感觉像是好莱坞矫揉做作的怪癖，以及「她因歌剧而感动，所以有着基本的人性」这一场面也有居高临下的嫌疑，并不高明。

这是因为制片人劳拉·泽斯金最后是想要努力表现出理查德拯救了薇薇安的同时，薇薇安也拯救了理查德这一主题，以此赋予这部电影更多带有女性色彩的反转。

但是，当我们看到电影花了很多篇幅让爱德华批评薇薇安的行为、而对方仅仅以自己的存在来鼓励他的时候，这部电影并没有太突出「两人都让对方变得更优秀」的主题。

此外，基尔所饰演的角色充满懒散闲适的魅力，但爱德华在某种程度上依旧是一个没什么大用的角色。

爱德华甚至完全不像J.F.劳顿最初为《漂亮女人》写的剧本里的角色，这版剧本名为《3000块》（指的是薇薇安那一周的费用），受到《华尔街》之类的电影的启发，更偏向于一则残酷的劝诫故事。

薇薇安是一个瘾君子，爱德华的要求之一便是让她那一周远离毒品。最后，爱德华和薇薇安没有在一起。他把薇薇安送回了好莱坞大道，并将她的钱扔进了水沟。末尾，薇薇安和凯特用这笔钱来了一场失望的迪士尼之旅。

导演盖瑞·马歇尔在原版剧本中看到了一个更为轻松的版本，将薇薇安变成公主，理查德则是白马王子，而酒店经理百纳·汤玛斯则是仙女教母。劳顿依旧是唯一的署名编剧，他非常乐意为了马歇尔的「突发奇想」重新设定剧本。

马歇尔早已经是电视行业的传奇创作人，在此几年前就凭借歌蒂·韩和库尔特·拉塞尔的《落水姻缘》进军浪漫喜剧领域。但是，是《漂亮女人》使他成为了浪漫喜剧类型里的领军人物，而他接下来的职业生涯中也一直保有这样的地位，其作品包括1999年朱莉娅和基尔再次联袂主演的《落跑新娘》。

多亏了马歇尔的轻松格调以及对商业吸引力的精准目光，才有了百看不厌的《漂亮女人》。该片幽默有趣，又感人至深，难能可贵地充满吸引力，歌颂纯洁的爱情的同时又十分性感迷人。

基尔在1980年的《美国舞男》中实现了突破，饰演一位性工作者，而此时的罗伯茨则一举成名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漂亮女人》首映三天后，罗伯茨因《钢木兰》提名了1990年的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并出席晚会，这一周是属于她这位年仅二十三岁的新晋演员的。

罗伯茨和梅格·瑞恩一同定义了现代浪漫爱情喜剧的女主应有的模样：甜美、智慧、充满自制力，并且古怪得有些可爱。

从常被提及的各个方面来看，罗伯茨在《漂亮女人》中的表现都是完美无缺的——真诚坦率的性格、充满感染力的笑声、美丽动人的微笑，以及恰到好处的幽默感。然而，比较不如意的地方是她没能在薇薇安迷人的表面下，赋予她更复杂的内心活动。

当爱德华的卑鄙律师菲利普·斯塔克（杰森·亚历山大饰演）开始残酷地视之为玩物的时候，薇薇安立刻切到自我保护的状态，假装礼貌，以此躲开对方。这会令人痛苦地想起当遭遇性骚扰的时候，我们都会采取相似的策略。

薇薇安因爱德华随意向朋友透露了自己的工作，感觉遭到了背叛，而《漂亮女人》也在这个时候到达了最细腻的时刻。不幸的是，斯塔克最多只是通过对比，衬托出了爱德华的好，也通过自己想要强暴薇薇安的暴力举措，成就了爱德华拯救薇薇安的英雄时刻。

最终，《漂亮女人》有些太沉迷于用金钱来评判富人的世界了。罗伯茨和基尔之间的化学反应永远有效，但是《漂亮女人》毫无疑问植根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贪婪没错」的道德观。很明显，这部电影最令观众满意的不是爱情场面；而是有关金钱的场面。

「大错特错！」换上新装后的薇薇安，面对之前因为她衣着俗气而拒绝为之服务的导购小姐得意洋洋。但是，这也是作为浪漫喜剧某种新鲜的地方，它堂而皇之的展示角色的财富，而不是假装高档奢华的酒店房间和阔气时尚的衣服只是寻常之物。只有在爱德华叫来店面经理，承诺他们会「花一大笔钱」并公然使唤拍马屁的人之后，薇薇安才华丽变身。

最后，有了明确知道观众所想的导演，《漂亮女人》在商业上无比成功。个人来看，我觉得《我最好朋友的婚礼》是茱莉娅·罗伯茨主演的更精彩的电影，她在里面的表演也更胜一筹。

至于盖瑞·马歇尔的电影，《公主日记》则是我的最爱。但是，如果没有《漂亮女人》在前面铺路，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电影。

在讲述女性追求童话故事这方面，《漂亮女人》创造了它自己的童话般的成功故事，自那以后，浪漫喜剧也一直在努力再次创造这样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