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童步入另一个黄金年代

刚刚过完62岁生日的叶童，

称自己正步入黄金年代，

她想按自己的活法去闯荡，去冒险。

由叶童领衔主演的电影《浅浅岁月》

正在中国香港热映，

令她醉心沉迷的舞台剧《唔讲得》

很快将前往吉隆坡巡演，

更让人惊讶的是，

她的名字出现在了

素来需要花大气力练习唱跳的综艺节目

《乘风2025》第六季嘉宾名单中，

花甲之年的她

决定开启一段乘风破浪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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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现在不再像一天只做一件事的从前，恨不得把过去“荒废”的时间统统追回来。银发既已长成，不必染回黑色。“我不要成为别人想象中的叶童，我选择做回真正的叶童。”

在新片《恶人当道》里，叶童饰演失意的露丝姐，她的眼睑涂着烟熏妆，指甲抹上艳丽的绯红，常常借酒浇愁打发光阴，喝醉时，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像极了摇摇欲坠的人生。虽然属于露丝姐的戏份不多，但叶童以精湛演技塑造的女性形象让人过目不忘。

谈起这个新角色，起初，叶童一直在思考：露丝姐落魄独居，时而失意酗酒，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状态？她在有限的资料里去琢磨人物的前史，解构角色身上隐藏的背景，以找到表演的抓手。“这个人，醉生梦死，在幻觉里看见想见的人，她不愿面对现实。”看到造型师做完妆造，叶童意识到，原来这是个想漂漂亮亮的女人，哪怕深陷不济命运，仍要保持旧时风范，保持骄傲。“表演时，我会把角色赋予的细节和我的感受相互融入，设计我的角色……有时，大家觉得演配角好像很容易，但我觉得没那么容易。戏份越少越难演，我要准备的东西跟演主角没两样，正因角色的资料有限，我必须在有限的空间去琢磨，怎么巩固角色的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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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叶童陆续跟几位新人导演合作拍电影。作为前辈，叶童愿意用自己的经验帮助资源有限的新人。她常常在合作中观察，有些新人导演初见她时战战兢兢，接触下来，她发觉对方没有因为是叶童而左右自己的想法，她会觉得，这很好！另一部由叶童担纲女主角的电影《浅浅岁月》正在热映，她演得过瘾，足够长的篇幅和表演空间都让她足以把一生只爱一人的故事讲完，但让她觉得有趣的是，“大家抱着实验的心态去创作”。这电影不似往常，手机替代了摄像机，最多时有几台手机同时拍摄，“真实得好像就在你的身边，拿起手机随时记录、呈现”，她又琢磨起不同的镜头下怎么细微控制自己的表演。

叶童一直活跃在舞台剧的舞台上，她曾以为长期站在镜头前演戏的自己拥有的表演经验足以应付舞台剧，但随后意识到，不能低估舞台的能量，稍不留神会被自己打败。演《李尔王》时，莎翁原著的长篇小说被导演改编成一台浓缩为九十分钟的无语言肢体剧，演员的身体语言替代了表演的台词，尝试颇为大胆，叶童很感兴趣。排练时，叶童每天在实验剧场练习走路，慢走、快走、蹲着走，想象自己是某一种动物、某一种物体，让自己专注在身体的感受上。她说：“我意识到每个动作必须有它的动机跟存在的理由，如果没有的话，就别做，这给了我更多的感受，原来我们还有一种表演方式是从简，别给表演加任何花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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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期，她得到出演电影《我爱你！》赵欢欣一角的机会。塑造这位身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女性时，她把从《李尔王》习得的经验代入其中，给表演适当留白。“赵欢欣是很奇特的一个角色，我开始觉得不好演，我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病人，很多东西对我来说，变得非常的不确定。放在从前，我可能会把我能想到的关于阿尔茨海默症的东西放在表演里，正因《李尔王》让我知道表演该在何时加、何时减，我没刻意创作，这反而让她变得更加真实。所以，每个作品都有它的影响力在。”后来，这两部作品分别让叶童获得了表演类奖项和金鸡奖最佳女配角奖的提名。

叶童最近一次感受到创造力迸发的表演，来自粤语舞台剧《唔讲得》。她在剧中饰演一位脑神经内科医生，与身为脑神经外科医生的丈夫不断对话，却始终无法真正沟通。“角色处于正常和不正常之间，让我可以游走在两个空间里。我常常会把新点子、新动作和新感受放到表演里，可是，怎么拿捏力度，怎么把它平衡，需要一些技巧。这角色让我过瘾，激发了很多的想象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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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叶童深深着迷于充满即时性的表演。每场演出都可能发生随机事件：对手演员的反应，不同的表演空间里弥漫的气味，晴天或雨天，观众的笑声或喷嚏……林林总总，相互交错，共同作用出某个随机的结果，都会让她产生新的感受。她说自己上台前仍会紧张，担心会出现难以预测的状况，有时觉得，“舞台就是很奇怪的东西，会有一定的魔力！”她说：“这是现场演出的挑战跟魅力……我希望自己可以更精益求精，在进步的路上。当我看到一些戏曲演员通过反复练习把每个动作做到准确、极致，我心生佩服。通过弹奏音乐，学习唱歌，我发现：原来大家追求的事物是一致的——在同一件事上寻求更好的状态，这是磨练。我是演员，每次演的角色都很不一样，很少遇到重复的角色，除非拍续集。我拥有的机会，是透过每次表演去思考，去调整，在变化中磨砺自己的技能。”

叶童在出道的头十年，便迎来了属于她的第一个黄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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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叶童的性格，她不会特别回看自己拍过的戏。 “我对自己很挑剔，每次回看都很容易看得不开心。现在改变了想法，不再批判自己，而是把自己当成普通观众。 ”她看得最多的作品是出道之作《烈火青春》。这部电影被视为香港新浪潮电影的代表之作，在电影节上时常展映，她才有机会重看。她出道的起点高，首作《烈火青春》搭档的男主角是后来声名赫赫的张国荣，那是1982年，因出彩的表演，20岁的叶童获得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人提名。很多人问过她第一次拍戏的感受，叶童描述自己那时性格腼腆，不爱讲话，恨不得在片场隐形，“我知道自己是新人，（想着）怎么尽我所能把我要做的事情做好”。有场戏，导演谭家明不断让她走路，从这头走到那头，走了四五十次。她觉得迷糊，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明白，那种做法是为了让她忘记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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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次年，叶童出演的电影《表错七日情》成为当年香港卖座电影亚军，21岁的她顺利获得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荣誉，声名大振。那一时期，跟她演对手戏的男演员大多是香港影坛颇具标志性的代表人物：张国荣、周润发、秦祥林、梁家辉……之后，她凭借《飞越黄昏》《婚姻勿语》再次斩获奖项，九次提名金像奖，三次获奖。不得不说，她拥有演戏的天赋。叶童说自己并非天生想当演员，不过是在实践中找到了乐趣。她说：“我一开始只是乖乖听导演的指令去表演，让我念对白，我就把它念好。当我发现我可以控制一句对白的快慢长短，有创作空间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创作的感觉很好玩！”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制片人杨佩佩看到叶童在电影《笑傲江湖》中扮演的岳灵珊，邀请她前往中国台湾拍电视剧，再后来才有了影响两岸三地的《新白娘子传奇》，开启了叶童反串男角的表演之路。从拍电影到拍电视剧，从熟悉的香港到陌生的台北，二十多岁的她没考虑太多，便迎向了新的生活。回头再看当年的决定，叶童说：“我的每次改变、每个转折点都是因为我愿意走出第一步。那时的我没想那么多，想到的只是我可以去一个新地方，可以感受不同地区的演艺工作，这是很好的机会。现在回头看觉得还好，让我积累了不同的经验，不论什么环境都能应付。有些人会认为：哇，离开那么久，去未知的地方值得吗？有时候，你想太多，思考太多，计算太多，你就不会再去做。我想，唯一能相信的是，凭借直觉去做事，只要我做的所有决定不影响第三方，没伤害到别人，纯粹是自己的尝试，我会输掉什么呢？我没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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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叶童参加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大抵是相似的想法。她一再述说着现阶段想按自己的活法过，把荒废的时间追回来。 “从前，我觉得年纪大了，什么事都不能做。我发现每次当我愿意踏出第一步，我又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的看法、不一样的世界观。所有的障碍都是自己给予的，别人不能强迫你去做什么，唯有你会给自己设置界限。当我感到我现在再不行动，所有的幻想和念头只在脑子里进行的话，可能再过五年、十年，我还是这样。那些所谓的梦想，永远不会实现。 ”

就像她的音乐梦想。叶童很喜欢音乐，曾想象有朝一日能登台拿着吉他自弹自唱，随着练习的时间越久，她越明白所有的乐器都必须花时间下苦功，全情投入。现在练得如何？她笑笑，说道：“我还是很笨，我也期待看到自己的表演，但真没那么容易，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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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童坦言，自己从没把演员当作终身职业。她想过当记者。“我对记者的工作充满好奇，好奇怎么去发掘别人的故事，怎么去报道别人的故事，后来发现没那么容易。我后来想，如果我是一个火车司机应该是蛮有趣的事。我挺喜欢开车的感受，一直在路上，每天在同一条路线上行驶，看着四季的风景交叠变迁。如果这趟火车开了足够久的年头，我会看到乘客们的变化，乘客们也能看到我的变化，甚至有些乘客跟我已经成了朋友。现在想起来，如果我不当演员的话，我的工作可能还是会跟人打交道。”光阴没有回头箭，一步一载，她演着演着，竟已过了近半生的光阴。她说：“我一开始的时候，从没想过当演员会当这么久。演员这个行当很难预测，我们看到的那些老演员都是行业里的千分之一，很多人早已转行。我为什么还在这个行业里呢？我很尊重我的职业，从头到尾，我抱着尊重的心，尽量做好演员的本分，做好这个专业应该去做的事情。当我做了一点成绩出来，也有过一点点膨胀，但我很快调整回来。我想，对专业的尊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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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她所说，如果没有拍戏，叶童不会像今天这么开朗，这么健谈。 “我是那种会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不懂什么叫交际应酬。小时候总会想，别人怎么都猜不到我在想什么呢？人要经过岁月，经历过很多事，才会变得不同。 ”现在的叶童还在渴望什么呢？她的回答掷地有声： “我想把那些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潜能尽量发挥。有时候，人的潜能会在一个不稳定的地方产生，我希望我有胆量去接受新的事物，拥抱新的挑战。 ”